本报记者 方超 张家振 合肥报道
“在夜间和刮风的时候，经常能闻到较为强烈的橡胶气味。”家住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海恒社区南艳湾小区的高鹏（化名）还在焦急等待着安徽佳通轮胎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徽佳通轮胎”）异地搬迁的确切消息。
南艳湾小区东侧紧邻合肥市南艳湖公园，是附近居民踏青游玩的好去处。但距小区西侧不足直线距离约350米的安徽佳通轮胎厂区却成了附近居民的“心头病”。
据了解，安徽佳通轮胎早在2017年就曾被中央环保督察组列入整改事项，2018年11月再度被列入中央生态环境保护督察“回头看”边督边改名单。不过，周边居民关于安徽佳通轮胎涉嫌偷排放废气的投诉一直层出不穷，居民对于工厂何时搬迁的疑问至今也未消除。
对于污染及搬迁等相关问题，安徽佳通轮胎一位办公室负责人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拒绝置评，并表示相关问题可以咨询当地环保部门。而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生态环境分局相关负责人则告诉记者，为了彻底解决安徽佳通轮胎臭气扰民问题，合肥当地已成立了一个高规格的领导小组，正与公司就搬迁等问题进行谈判，“谈得很艰难，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在今年底前会有结果”。
废气扰民 投诉不断
资料显示，安徽佳通轮胎创立于1993年，生产厂区占地720亩，是新加坡大型跨国公司佳通集团旗下佳通轮胎（中国）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佳通中国”）进入国内市场后设立的首家轮胎生产企业，已形成年产1500万条半钢子午胎、250万条全钢子午胎和2.4万吨工业帘子布的生产能力。
作为安徽省大型外商投资企业，安徽佳通轮胎曾先后多次荣获安徽省进出口先进单位、安徽省纳税大户、合肥市“十佳”外商投资企业等众多荣誉称号。但其生产带来的废气污染、臭气扰民问题也相伴而生。
3月底，记者连续多日在安徽佳通轮胎厂区及周边小区探访发现，在厂区西侧及南侧等区域，仍可闻到较为明显的刺鼻橡胶气味。在安徽佳通轮胎厂区上班的员工小许也对记者表示：“气味的确很大。我们天天上班，都闻习惯了。”
记者走访发现，在安徽佳通轮胎厂区约1.5公里半径内，分布有安徽佳通生活区、南艳湾、东华园、御湖观邸、依澜雅居、乡村花园和海恒金屿海岸等多个居民小区。其中，乡村花园和南艳湾距离最近，与厂区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
在南艳湾小区，多位居民对记者表示，在深夜特别是秋冬季有风的时候经常能闻到较为强烈的橡胶气味。在小区居住了十几年的老张也告诉记者：“那种橡胶味儿，有时候会让人想吐。”
而在“合肥市12345政民直通车”和人民网地方领导留言板上，附近居民对于安徽佳通轮胎废气扰民的投诉也一直层出不穷。例如，当地居民3月7日在人民网地方领导留言板上投诉称，安徽佳通轮胎附近“到夜晚就能闻见刺鼻的气味，白天没有，但是每到晚上就会出现，属于夜间偷偷排放的气体。”
对于居民投诉，合肥市市长热线电话办公室曾回复称：“企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气主要为密炼、硫化工序产生的工业废气和污水站运行产生的恶臭气体。”今年3月17日，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也公开表示：“2020年以来，区环保分局对该企业累计开展现场检查30次，监督性检测29次。检查时，企业在产生产设备配套废气治理设施已开启，设施运行参数未发现异常，暂未发现超标排污或环保设施不正常运行等环境违法问题。”
检测数据没有异常，但与附近居民日常感受到的废气污染间的矛盾如何协调？当地如何实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这“两本账”的辩证统一、协同共赢？对于该问题，2020年10月23日，安徽省生态环境厅党组书记、厅长贺泽群在合肥调研安徽佳通轮胎等突出环境问题整改工作时曾给出答案：企业污染治理不能简单局限于达标排放，要以周边多数群众的感受作为重要参考依据，让群众满意。
超标排放 屡遭处罚
事实上，安徽佳通轮胎近年来曾多次因存在臭气浓度超标等问题遭到当地环保部门处罚，并在2017年就已被中央环保督察列入整改事项。2018年11月，在合肥环保局公布的《省协调联络组向合肥市转办中央生态环境督察回头看第十批信访11件边督边改信息公开情况表》中，安徽佳通轮胎亦“榜上有名”。
记者获得的《经开区贯彻落实中央环保督察反馈意见复核清单（第四批）》显示，安徽佳通轮胎废气扰民问题虽经多次查处、整改，群众仍不满意，问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在整改任务中，当地要求环保部门加强监管，严格依法查处环境违法行为，彻底解决废气扰民问题。
此后，安徽佳通轮胎对外称已累计投入约2500万元，推进密炼、硫化车间和污水站的废气收集与治理，同时实施燃煤锅炉清洁能源替代(煤改气)措施，对密炼车间和硫化车间门窗采取了密闭措施，在硫化废气治理方面，公司安装了18条围闭罩收集系统和36套废气异味治理系统。
不过，环保督察和环保投入并没有彻底解决公司废气排放超标的问题。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在2018年7月12日公布的信息显示，2017年以来，安徽佳通轮胎因厂界臭气浓度超标被环保部门查处两次，就近期厂界部分点位臭气浓度超标问题，区环保分局已立案查处并实施限产，已下达行政处罚告知书（拟处罚款20万元）和责令限产决定书，企业已实施限产。
同时，记者查询合肥政务公开网了解到，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生态环境分局曾于2017年5月6日对安徽佳通轮胎作出处罚决定（合经区环罚字[2017]004号），但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了，“处罚结果”一栏仍显示为“未结案”。该局2017年4月25日作出的责令限制生产决定书（合经区环责限字[2017]001号）也显示，安徽佳通轮胎因“超标排放大气污染物”被作出限制生产的行政处罚。
“2018年3月和8月，区环保部门对检查中发现的企业2起废气超标排放违法行为已分别依法查处，共处90万元罚款并责令企业限产。”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在2019年3月20日表示。
此后，公开渠道未见安徽佳通轮胎因废气超标排放问题受到处罚。“我们每个月都要去公司监测，不只白天，夜间也有监测，包括省厅、市局也都有监测，数据就是达标的。”对于日常监管问题，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生态环境分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当然也不排除存在异味问题，如果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也不会最终作出异地搬迁的决定。
异地搬迁 左右两难
在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位不愿具名的政府部门工作人员看来，安徽佳通轮胎在合肥屡遭废气扰民投诉，其实也有自身的“委屈”。
该人士介绍称，在上世纪90年代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刚成立的时候，安徽佳通轮胎作为外资企业就已入驻，对当地经济发展的贡献颇大，但最终陷入了“邻避效应”怪圈。随着合肥城市框架不断拉大，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产城融合步伐加快，公司厂区周围规划建设了一批住宅小区，不可避免地导致附近居民对工厂异味的投诉。
在经历长达十多年的废气扰民投诉后，佳通轮胎异地搬迁也“被迫”提上了日程。但这场搬迁“拉锯战”在多方利益博弈之下，至今还未有清晰结果。
据了解，早在2017年8月，合肥市环保局就曾表示：“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已与企业签订异地搬迁框架协议，将全力推进企业的异地搬迁工作。”这也是有据可查、最早透露出来的异地搬迁信息。
此后的2018年12月29日，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官网发布《关于安徽佳通轮胎搬迁专项计划的公示》。根据计划，安徽佳通轮胎将在“2019年完成项目选址论证、环境影响评价、规划设计方案等前期工作；2020年完成规划审查、土地报批、项目用地征迁、施工图设计等工作；2021年启动新厂区建设；2023年实施搬迁”。
但异地搬迁并未按原定计划顺利推进，安徽佳通轮胎何时启动搬迁、搬往何处等问题仍然悬而未决。当地相关部门仅回应称：“目前，异地搬迁相关工作正在进行中。”
“搬家穷三年。一家这么大的企业异地搬迁重建涉及很多部门，所以政府也要统筹考虑问题，包括新厂址选在哪里合适、规划问题、土地问题、产业布局问题等，当然生态环保要放在第一位。”上述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目前还正在组织企业一起谈，已经做了大量前期工作，最快有望在今年底有结果。
一位安徽佳通轮胎内部人士告诉记者，“跟政府都谈了好长时间了。”其同时表示，搬迁仅限于生产厂房，旁边的佳通研发中心并不会搬迁。
记者掌握的信息显示，佳通中国此前曾与合肥市肥西县进行过接洽，但最新信息是，合肥市长丰县下塘镇或是佳通轮胎异地搬迁的最终落脚点。
今年4月7日，在合肥市长丰县下塘镇公布的《下塘镇2021年3月份重点工作进展和完成情况》中，就有“做好佳通轮胎项目跟踪服务工作，为佳通轮胎项目选址提供相关详细调研信息，成立下塘镇佳通轮胎搬迁项目保障服务工作组”的表述，而“佳通轮胎”更是多次出现在包括长丰县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等文件中。
对于具体选址进展等问题，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人士拒绝透露相关信息，仅表示“以最终公布结果为准”。记者致电、致函佳通中国方面，也未获进一步回复。